“我只是想抱抱你。”

語調暧昧, 聲音很酥, 劉晉雅聽得楞了一楞, 而後看著前方吊在半空的長舌頭道具, 墻上斑駁仿血的痕跡，以及似是沒有盡頭的黑路……

她被鐘瑜曉那張臉那把聲音迷惑了幾秒, 最終敗在鬼屋之下，小聲埋怨, “可是……為什麽選這裏, 在外面抱不行嗎。”

鐘瑜曉輕哼, “外面人多。”

劉晉雅想了想大庭廣眾之下抱在一塊確實有點不像樣，想弱弱反駁鬼屋裏的人也不少的, 回頭一望, 卻沒看見同來闖鬼屋的人，納了悶，“明明剛才人很多的啊。”

“被嚇到不敢進來了。”鐘瑜曉說, “有個女孩子吐了。”

“啊？什麽時候？”

“你去買票的時候。”

“……”劉晉雅大概猜得出是哪個女孩子，回想起那張慘白的臉, 對走下去完全沒有底氣, 大方承認了, “不行，我有點害怕，要不別進去了吧。”

鐘瑜曉順從地點頭，帶著她往外面走。

一天下來，工作人員見過不少臨陣脫逃的游客, 對於她們進去又出來並不意外，只說了一句，“你們出去就不能再進來了哦。”

鐘瑜曉點點頭，端著一張鎮定的表情說，“不玩了，我害怕。”

工作人員嘴角一抽，看向旁邊瑟瑟發抖的劉晉雅，眼裏盡是不信。

覺著尷尬了，劉晉雅拉著鐘瑜曉急急往外走。身體很誠實，她卻死要面子，不願意讓工作人員把自己看成膽小鬼，理由一個接一個的，“走啦，我們東西還放在外面呢。”

“好，快點拿回來吧。”鐘瑜曉沒有笑，跟她一起憂慮起外邊的氣球來。

出了外頭，劉晉雅因刺眼的光瞇了瞇眼，瞧清光天化日下的熱鬧場景松了一口氣，小聲抱怨，“你啊，下次不要這種奇怪的主意，要是不喜歡人多……去摩天輪不就好了。”

“摩天輪遠，要排隊。”鐘瑜曉一本正經說。

劉晉雅盯著鐘瑜曉認真較勁時不自覺的微微嘟嘴，撲哧一笑，把這話自動翻譯成“不嘛不嘛我現在就要抱”，一點脾氣也沒了，柔聲說，“非要找游樂設施躲嗎？旁邊也有隱蔽點的休息處呀。”

鐘瑜曉想了想，說，“這樣的話不如回家。我想來都來了，試著玩一玩，提鬼屋是因為你看恐怖片不害怕，對不起，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是我打腫臉充胖子。”鐘瑜曉這麽體貼攬下過失，劉晉雅不好意思了，“下次不會了，不敢玩就直接告訴你。”

“好。”鐘瑜曉拿出冊子，“我們再去哪裏玩？”

劉晉雅看到鐘瑜曉起了興致，爽快說，“你定。”

“過山車？”

劉晉雅猶豫，“忽上忽下的，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對腰不好。”

“旋轉秋千？”

“是甩起來的那種嗎？看起來不大安全。”

聽到一個游樂設施的名字，劉晉雅便有無數理由反駁，不知不覺，游樂場宣傳冊上的東西被否了個遍。鐘瑜曉面無表情合上冊子，替她做了決定，“我們去禮品店吧。”

“好呀。”

個別游樂設施遠，禮品店倒是四處分布，東西不帶重樣的多。劉晉雅一眼看到了門口懸掛的耳朵發箍，上前瞅了一圈，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鐘瑜曉身上。

鐘瑜曉倒是無所謂，“拿著氣球已經很幼稚了，多帶個耳朵也不會怎麽樣。”

“真的？”劉晉雅舉著兔耳朵問，“粉紅色也沒有關系嗎？”

鐘瑜曉拿起了另一個，“一起戴。”

“……”劉晉雅看了看旁邊的鏡子，認為自個兒這種平平無奇的臉實在是沒法駕馭過於粉嫩可愛的兔耳朵發箍，迅速換上另一個最低調的黑色圓耳朵，“你自己戴這個好不好？”

“這是什麽耳朵。”

劉晉雅看了看標簽，“熊貓耳朵。”

鐘瑜曉沈默片刻，“你就這麽希望我戴嗎？”

“嗯！”劉晉雅想到鐘寶寶頂著毛絨絨耳朵微笑的樣子，期待得不停點頭，“曉曉乖，這個已經是最低調最不明顯的了，你就試一試好不好？”

鐘瑜曉嘆口氣，接過她手裏的熊貓耳朵往頭上放，對著鏡子整理好位置之後，繃著一張視死如歸的臉問，“試好了。”

“別摘！”劉晉雅拿出手機，“笑一笑嘛。”

鐘瑜曉給面子地扯扯嘴角。

笑容太生硬，劉晉雅拍了一張不大滿意，還沒說上兩句就看鐘瑜曉已經摘下來了，郁悶了會兒，毅然決然拿著熊貓耳朵發箍去收銀臺買單，打算將來有時間哄著鐘瑜曉再戴一次。

“就這一個嗎？”收銀員滿面微笑。

劉晉雅剛要點頭，鐘瑜曉便走來旁邊，多放了個東西，“這個一起。”

“你怎麽……”她想問的，見到多加的東西閉了嘴。

兔子耳朵呀。

鐘瑜曉對上她驚愕的目光，小聲嘟囔，“回去帶給你看。”

劉晉雅忍不住在心裏尖叫起來：

鐘寶寶怎麽這麽聽話，太可愛了！

——

去過商店，劉晉雅決定鼓起勇氣，嘗試著去坐一個游樂設施。鐘瑜曉看來看去，忽略了近在咫尺的海盜船和空中飛人上頭，選中比較而言挺遠的旋轉木馬。

旋轉木馬的小孩子多，情侶也不少，偶爾有一起坐的兩個朋友，穿著打扮以及氣質談吐都能顯示出學生的身份，她們往那裏一站算是個異類，拿出門票驗票進入的時候，被後頭一個等不及的小孩子指著說，“阿姨為什麽也玩~”

劉晉雅臉皮薄，一眼看中有遮擋的馬車大座位，趕緊拉著鐘瑜曉坐下。

“確定坐這裏嗎？”鐘瑜曉拿著氣球，依然是鎮定自若，一副“我來玩是給園方面子”的大氣模樣，“不用在意別人，我們付了錢的。”

劉晉雅望了一眼旁邊的小馬，抿唇，“我不是很在意別人的目光，只是……今天穿的是裙子，不方便坐，你想去就去吧。”

鐘瑜曉搖頭，“你不去我也不去。”

“真的？”

“嗯，”鐘瑜曉微笑，“下次帶你去騎馬吧。”

劉晉雅瞪大眼睛，“真馬嗎？會不會有危險？”

“你可以讓別人牽著。”鐘瑜曉淡定回答，“頂多會屁股疼。”

“哈哈，我第一次聽見你說屁股這個詞。”劉晉雅忍不住笑了。

鐘瑜曉皺眉，“很奇怪嗎？”

“有點吧，我總覺得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類型。”

“不食人間煙火？”鐘瑜曉很是不讚同，舉了一個相當具體的例子，“我最近天天跟你一起吃飯，吃的比你多。”

“……你的仙氣大概在不會聊天上吧。”劉晉雅幽幽嘆氣。

鐘瑜曉不理她，望了一眼關上閘門的驗票處，“要開始了。”

劉晉雅上一次坐這個玩意，是大學時和同學出來玩，記憶已經模糊不清，隨著和緩悅耳的音樂聲的響起找回一點興奮感，隱隱有了期待，“是啊，好久不坐了。”

鐘瑜曉語出驚人，“我沒坐過。”

“啊！？”劉晉雅想到鐘瑜曉與自己相差甚遠的優渥家境，不大相信，“小時候總有過吧？”

“沒有，堂姐想拉著我一起坐，我不願意，覺得花錢花時間轉圈沒意思。”

劉晉雅好奇，“現在呢。”

鐘瑜曉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輕笑著說，“有點意思了。”

緊緊回握，劉晉雅柔聲說，“嗯，我也覺得。”

白天的旋轉木馬同樣開了燈，她們在裏層，恰好沐在桔黃色的暖光裏，音樂從頭頂傳來，沒被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遮掩，一切都是該有的夢幻美麗。

劉晉雅恍惚間好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裏，仗著有旁邊的護欄遮擋，靠在鐘瑜曉肩膀上。

鐘瑜曉身材纖瘦，肩膀並不寬，靠上去能透過衣服感受到骨頭略微硌人。

劉晉雅半懸著身子，卻沒想到鐘瑜曉格外體貼，微微側身把她摟住。

“噗哧。”剎那間，她感到了踏實，被鐘瑜曉的小心思逗笑了，“新年快樂。”

鐘瑜曉模糊地“嗯”了一聲，“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好，我還你一頓年夜飯。”劉晉雅直起身子，鄭重許諾。

到了中午，她們不留戀擁擠熱鬧的游樂場，轉去超市，吃了頓飯便去買菜，為今晚補償的“年夜飯”做準備。

鐘瑜曉已經有點習慣熱鬧的人群、生鮮區濕滑地板和混雜的腥味了，跟在劉晉雅後面推購物車，把放進來的東西再看一遍。劉晉雅挑著菜無意間一回頭，看到鐘瑜曉抱著大南瓜在琢磨，說了句，“要顏色深黃，條紋清理粗重的。”

鐘瑜曉謹慎地放下，“哦，吃得完嗎？”

“我最近看到一個南瓜發糕的教程，挺簡單的，想試一試。”劉晉雅對比著來之前匆匆記錄要買的東西，“正好現在是新年，多吃發糕很吉利啊。”

鐘瑜曉歪頭看了一眼清單，“你要放紅棗？”

“對啊。”

“太甜了。”

劉晉雅哄孩子似的拍拍肩膀，“我會單獨做一份不放糖的給你的。”

“不用。”鐘瑜曉幫著把需要過秤的東西分出來，淡定說，“我不挑食。”

劉晉雅忍不住誇，“乖哦~”

大過年的，鐘瑜曉沒跟她計較，默默接受這個“乖”字了。

她們倆都不喜歡吃零食，買了菜之後再選點日用品就沒什麽可逛的，直接走向收銀臺。劉晉雅猶在利用最後的時間看看有沒有缺點什麽，鐘瑜曉被對面叫喊的燉鍋吸引，跟她說了一聲，“我去看看。”

“好。”劉晉雅怕鐘瑜曉搶著付錢，鼓勵說，“去吧。”

鐘瑜曉穿過隊伍，直奔對面在宣傳打廣告的電燉鍋。

劉晉雅繼續比照，把商品放上收銀臺的功夫擡頭一看，發現鐘瑜曉不在對面。她納了悶，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誰知收銀員的手腳快，一下子把她買的東西全過了機子，“一共137.5元。”

錢都在手機上，她放棄找尋鐘瑜曉，掃碼支付完了之後裝好袋子，推車停在旁邊拿手機，剛切到通話界面就見到鐘瑜曉走回來了。

“你去哪裏了？”劉晉雅還沒松口氣，看到鐘瑜曉手上的票呼吸一滯，“你買什麽了。”

鐘瑜曉揮著手裏付過錢蓋過章的票子說，語氣興奮，“電燉鍋。”

“為什麽買這個？”

“全自動的，能燉湯，不會做飯也能用。”鐘瑜曉拉著她往櫃臺走，“你看。”

售貨員姑娘看到鐘瑜曉買單歸來，熱情迎上，“我已經幫您裝好了，最新型全自動燉湯鍋，您需要確認一下嗎？”

“讓她看看。”鐘瑜曉幫著把鍋拿出來。

劉晉雅看了好幾回，楞是沒瞧出這個東西跟鐘瑜曉家的電飯煲有什麽區別，給面子地扯嘴角，“嗯，不錯，挺大的。”

“還送煎鍋。”鐘瑜曉指了指贈品，“以後我只用這個不值錢的鍋，弄壞了沒關系。”

售貨員笑容一僵。

“好啦，回家了。”劉晉雅怕鐘瑜曉再不給面子地把別人的商品說得不值錢，轉頭對售貨員說，“麻煩你裝回去，謝謝。”

“不客氣，我們牌子的鍋很暢銷的，很多人用了二十年都不壞，回頭買。”售貨員笑著為自家品牌挽尊。

鐘瑜曉皺眉，小聲說，“這牌子有二十年嗎？”

“噓！”劉晉雅慶幸這話只讓自己聽見了，拎著兩口鍋放到購物車裏放手，伸手一拉，把亂說話的鐘寶寶也拽走了。

鐘瑜曉有普通人的好奇心理，一回到家，不再跑到廚房瞎幫忙，盯著新鍋的說明書研究。

想著鐘寶寶有新玩具了，劉晉雅不僅不在意，還松了口氣，抓緊時間做飯。

燒排骨的時候，鐘瑜曉跑來問，“這個食譜上面寫得很清楚，有養生滋補骨頭湯，我們做出來送到醫院給阿姨吃吧。”

“好。”劉晉雅想著骨頭湯算是補身，點頭答應。

炒三絲的時候，鐘瑜曉又跑過來了，“這個煮粥功能比我們家現在的強，有十幾種，都試一次吧。”

“行啊。”劉晉雅覺得粥這種東西用什麽鍋都無所謂，爽快附和。

她煎魚的時候，鐘瑜曉又來了，“晉雅……”

“停。”劉晉雅正要給魚翻面，處於決定外形漂不漂亮的關鍵時刻，“等會兒再說。”

鐘瑜曉乖乖離開了。

劉晉雅安心一會兒，又聽到腳步聲漸近，搶先開口，“如果是那口鍋的事情，就不要……”

話音未落，她一擡眼，看到了帶著兔子耳朵的鐘瑜曉。

“……”哪怕鐘瑜曉面無表情，劉晉雅依然覺得這個樣子太可愛，心軟了，手一抖把魚的邊緣翻爛了，“怎麽啦？”

鐘瑜曉勾起一笑，杵在廚房門口不走了，念著說明書，“還可以燜排骨，做臘味飯，蒸蛋糕……”

劉晉雅盯著鐘瑜曉隨著念叨一搖一擺的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鬼使神差地全程聽完。

“菜譜很多，足夠做一日三餐了。”鐘瑜曉念完，下了個驚悚的結論。

“什麽？”劉晉雅回過神來，“你打算用它做一日三餐？”

“不好嗎？”

劉晉雅要哭了，“萬一不好吃呢？”

“我吃。”

“可是……”劉晉雅根本弄不明白為什麽鐘瑜曉對這口鍋如此大熱情，從根源問起，“你以前沒有試過這樣的電燉鍋嗎？”

鐘瑜曉答得幹脆，“沒有。”

“為什麽這麽喜歡這個？”

鐘瑜曉不再端著說明書，無力垂手，輕咬下唇十分委屈，“我想做飯給你吃，但是不會炒不會煎，炸的東西油膩不健康，只能試一試燜煮燉蒸了。”

瞧了一眼跟著耷拉的兔子耳朵，劉晉雅被這可憐兮兮的口吻擄獲，覺得鐘瑜曉現在乖慘了，妥協，“好，我支持你。”

鐘瑜曉總算開心，“謝謝晉雅。”

因為一口鍋，鐘瑜曉對於她補償的年夜飯沒有多大的感想，吃飽以後去量米試著煮粥了。劉晉雅想著鐘瑜曉的用心是好的，總有玩膩的一天，幹脆配合了。

她實在是有點天真。

粥不成問題，鐘瑜曉試別的菜的時候，大清早拉著她去買菜，連食材切什麽形狀都得問一聲。

事無巨細的，劉晉雅自己廚藝不咋的就收了一個徒弟，頗為頭疼，無奈鐘瑜曉很是精明，一看她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馬上兔子耳朵和熊貓耳朵戴頭上輪番賣萌，一天跟一天不重樣。

劉晉雅看著心軟，咬著牙幫下去。

每天去醫院看媽媽、跟小姨奔波找律師取證榜媽媽準備離婚訴訟之外，還得在家照顧蠢蠢欲動勢要用一口電燉鍋成為大廚的鐘寶寶。

——

春節剩下的假期就這麽充實地過去了。

回到公司，鐘瑜曉從蠢萌的廚房白癡角色裏抽離出來，又恢覆了清傲孤冷的經理形象。

“曉……經理。”劉晉雅差點叫錯了，“這是您要的文件。”

鐘瑜曉放到一邊，很認真地問，“劉助理。”

“您請說。”

“我們出門前有沒有給鍋定時？”

“……”劉晉雅沒想到鐘瑜曉來了公司還惦記著那口鍋，無力扶額，“定了，我還聽到摁下去以後的音樂聲呢。”

鐘瑜曉滿意微笑，“要是成功的話，晚上就能帶給阿姨了。”

劉晉雅揉揉眉心——按照食譜一克不差的倒進去，定時自動燉煮還能失敗的話，那口鍋幹脆不要在全自動燉鍋界混了。

“對了，等會兒有客人。”鐘瑜曉態度公私分明，突然間切到公事頻道沒點障礙，“你幫忙泡兩壺茶，三點去樓下接他們。”

劉晉雅點頭，“還有什麽嗎？”

鐘瑜曉動了動鼠標，在鍵盤上打了幾下，“你過來。”

劉晉雅走過去，跟著看電腦屏幕，還沒看全文檔標題便被親了一口臉頰，“你……”

“去吧。”鐘瑜曉眨眼說。

大概是在家裏頭看多了，劉晉雅如今已能自動腦補出鐘瑜曉腦袋上冒出兩只耳朵的可愛樣子，不服氣地揉了下頭發，趁著沒遭到反擊趕緊拿好筆記本出去。

在辦公室裏休息十分鐘，她去泡茶，端到鐘瑜曉辦公室之後下樓去接客人。

劉晉雅見著帶頭的男士有些面熟，回想了一下，對方是某個銀行的人，大概猜出他們來的目的。領到辦公室裏，仔細聽西下去，判斷出按照銀行的流程走下來絕對不止一個月，心下一喜：鐘瑜曉會不會處理完畢才走？

等到客人一走，劉晉雅馬上把門關上問鐘瑜曉，“你會不會晚點走？”

“嗯？”鐘瑜曉訝然，“你怎麽這麽想。”

“總要處理完這件事情再走吧？”

“我可以交給下一任經理。”

劉晉雅黯然，“這樣啊。”

鐘瑜曉點點她緊抿的唇角，“你這麽希望我晚點走嗎？”

“當然了。”劉晉雅答得快，看到鐘瑜曉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懊惱，別扭地走到沙發收東西，“行了，我知道我不成熟了。”

鐘瑜曉起身，走到忙碌的她後邊攔腰一抱，“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劉晉雅不忙掙脫了，側頭問，“真的？”

“嗯，祁蘇走的時候，我也有過這種感覺。”鐘瑜曉枕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極近，清晰地傳到耳朵裏。

祁蘇？劉晉雅念著這個名字，不高興了：她舍不得鐘瑜曉與鐘瑜曉舍不得祁蘇是一樣的？她和鐘瑜曉什麽關系，祁蘇和鐘瑜曉又是什麽關系？

“下班了。”她不悅地拍開鐘瑜曉的手，“曉曉，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可以，什麽事？”

“自己把這裏收了。”

鐘瑜曉愕然，劉晉雅冷哼一聲，把整桌的混亂留下來，揚長而去。

回到辦公室，她整理了下今天的工作，慢慢冷靜，意識到自己吃了個很沒來由的飛醋，想著要去給鐘瑜曉幫個忙。走到門口，她恰好碰上提著垃圾袋出來的鐘瑜曉。

“你……”

“留在辦公室裏會有異味。”鐘瑜曉說得理所當然，“我拿去丟。”

劉晉雅看著鐘瑜曉逆來順受的樣子就硬氣不起來，“一起去吧，你知道這層樓的垃圾桶在哪裏？”

鐘瑜曉一臉淡定，“走一圈總知道。”

“好，你順便幫我把這袋也丟了。”劉晉雅再拿出一袋，不客氣地塞給鐘瑜曉。

公司裏空蕩蕩的，她想著沒人看得見“以下犯上”，加上最近開鐘寶寶廚藝課堂累得身心俱疲，決定讓自己先省點力氣。

過了下班時間，鐘瑜曉便自動把她的身份轉換成女朋友，不埋怨地拎好。

她們慢悠悠出去，經過電梯間的時候撞見N市分公司的財務主管管雅琴。

“鐘經理，劉助理，”管雅琴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眼她們顛倒過來的狀態，笑瞇瞇地說，“好久不見。”

劉晉雅忙著回想這人是誰，鐘瑜曉先打了聲招呼，“你好。”

‘這麽晚還沒下班？”

“準備了。”即使提著兩大袋垃圾，鐘瑜曉依然是泰然自若的模樣，不卑不亢答著話，“會議早上不是結束了嗎？”

劉晉雅聽到鐘瑜曉的口吻，總算反應過來，急急把垃圾搶到手裏。

“有些事情要處理。”管雅琴笑瞇瞇答著。

正好電梯到了，她們禮尚往來的尬聊就此結束，互道再見。

管雅琴進電梯之前，多看了劉晉雅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劉晉雅從中看出一點不客氣和不喜歡，皺了眉。

“怎麽了？”鐘瑜曉問。

劉晉雅覺著沒必要抱怨一個見過兩次面的女人，隨便扯了個理由，“在想她為了什麽事情耽擱這麽久。”

“不難猜。”鐘瑜曉輕笑，“她是新的財務經理候選之一，被領導找去談話吧。”

劉晉雅懵了，“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激動。”鐘瑜曉被她嚇了一跳，皺眉。

劉晉雅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輕咳一聲，剛想把內心的擔憂說出來便感覺到手機震動來電。

看是小姨，她迅速接起來，“餵？”

“小雅呀，你到哪兒了？”

劉晉雅這才記起昨天沒考慮到加班的可能，把去醫院的時間說早了，“在公司，我回家吃個飯就去，大概一個小時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跟鐘瑜曉往垃圾桶走。鐘瑜曉聽到她被催，想著手腳快一點，沒看到隱蔽的大垃圾桶，直接往走廊的小籃子裏扔。

“不行！”劉晉雅一著急喊了出來，“大垃圾桶在那邊！”

鐘瑜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徒勞地辯解，“哦，位置真隱蔽。”

“小鐘在你旁邊？”小姨疑惑了。

劉晉雅不甚在意地承認，“是啊，我們準備一起回家呢。”

小姨嘟囔了句，她沒聽清，隱約辨出“糾纏”的詞。

“你說什麽？”劉晉雅感到不對了。

“沒什麽，快點來吧，拜拜。”

通話結束，劉晉雅看著手機屏幕驟然停止的通話計時，撇撇嘴，“我們一起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小姨不知道我是你的上司，”鐘瑜曉猜測，“以為我是跟到你公司來的變態吧。”

劉晉雅一想也是，哭笑不得，“不行，我得解釋一下。”

“別。”鐘瑜曉制止了，“她會認為我潛規則你的。”

劉晉雅無語，比較一下“跟蹤”和“潛規則”兩個詞的程度，知道解釋無用，郁悶地嘆氣：小姨為什麽要憑著直覺判斷鐘瑜曉的為人呢？

一想到無辜的鐘寶寶被討厭，她憤憤不平，挽著鐘瑜曉的手說，“我會想辦法讓小姨喜歡你的。”

鐘瑜曉皺眉，“為什麽？我也不喜歡她，互相不打擾挺好的。”

劉晉雅無言以對，搖搖頭，轉身回辦公室。

可是，她一想到小姨不滿與懷疑的語氣，心裏便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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